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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城西南,白菟楼。
入夜时分,此处忽地传出一段轻快里透出愁绪的琵琶弹奏声来。
当下,百尺之高的白菟楼上,一个面生长须的青年男子,正不时远眺北方,并忘情地拨弄着抱中一副曲颈琵琶。
这曲颈琵琶也叫胡琵琶,乃是自突厥传入中土的伎乐。
而长须青年正手弹着的这首琵琶曲,亦是从前岁随突厥公主南来的乐工手中所得。
这长须青年,正是方今的北周天子,新取成都的宇文邕。
白菟楼是现时成都顶好的远眺之所,据传乃秦时张仪所建,重阁复道,壮丽非常。
于此向北,能将“郁郁小城中,岌岌百族居”的成都风土尽收眼底,目力更好者,甚至能看到更北方武担山上季汉宫城的废墟。
于此向西,可见得顶峰之上尽是白雪的西岭雪山。
而向东、向南,入目的,却皆是旷野。
前程未卜,终点未明。
宇文邕忽然止了弹奏,将眼眸停在东北角站立随侍的心腹王轨身上。
“王卿,军中粮草,尚支几月?”
王轨闻声即答。
“陆腾逃时,尽焚城中粮,近日诸军于城中大索,得粮不足万石。”
“昨日诸将已携兵四出,就食于民间。”
“虑成都左右,民口不下三十万,而我士卒不盈五万,若能取粮于百姓之口,则粮草足支半岁。”
宇文邕颔首,许久方才起身,又是一叹。
“我读诗书甚多,本当以爱民为务,掠粮于下,实非本愿。”
王轨从他手中接过那只胡琵琶,道。
“社稷兴废,在此一举。”
“蜀道艰辛,关中运粮于此,十不存一。”
“若不取粮于下,则我势去矣。”
“愿陛下以天下为念,勿存妇人之仁。”
宇文邕行到白菟楼东面的阑干之侧。
“王卿所言是矣。”
“值此乱世,爱民非我能为。”
“若不能毕功此役,则齐陈交攻,我必亡也。”
他轻拍着身前的阑干,将目光投向东南。
“朕意,使卿守成都,为大军措粮草。”
“朕则自引兵东下,与尉迟公俱进,誓下恭州(今重庆),以塞陈人入川之口,卿以为如何?”
王轨容色一敛,他不希望天子压上全副身家去赌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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