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零一章 离别(一)(两更合一)-《众仆之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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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这里,约书亚突然笑了,直到现在,他还保有着可笑的幻想么?不,从他来到皮克罗米尼枢机身边的那一天开始,朱利奥.美第奇就注定了不会成为他的朋友,因为……太痛苦了,实在是痛苦了以至于无法忍受。只要看到朱利奥,他就会想起皮克罗米尼老师对他说的话——是因为朱利奥,他才得以留在老师身边,没有朱利奥,他什么也不是。

    这句话,在之后的十几年里,不断地在他的脑海中重复着,是的,只要有朱利奥在,就不会有人看到他——皮克罗米尼老师如此,凯撒如此,卢克莱西亚如此,任何一位往来于皮克罗米尼宫的显贵或是主教都是如此,在朱利奥成为卢卡大主教的时候,他还是一个未被按立的修士。

    即便最后,亚历山大六世任命他为枢机,他也只是一个人质,一枚棋子,他甚至连做一个刺客的资格都没有——没人能够想到,在看到朱利奥从庇护三世,而不是如他那般被声名狼藉的亚历山大六世的手中接过枢机圣带的时候,他有多么的嫉妒与愤怒!

    “难道我就真的不如他么?”约书亚.洛韦雷自言自语道。

    没人回答他,只有轻轻的,但固执不断地敲门声中断了他的回忆。

    “谁?!”约书亚压抑着怒气问道。

    门外的修士也听出了小洛韦雷枢机的怒意,但这位使者来历非凡,他可不敢让他久候——而且他觉得,小洛韦雷枢机一定会高兴听到这位使者带来的消息的。

    约书亚观察着来人,他的衣着打扮,不像是个意大利人,也不像是西班牙人或是葡萄牙人,而面孔不像是法国人,他披着一件深褐色的松鼠皮斗篷,带着一顶华丽的小高帽子,身着灰蓝色的天鹅绒及膝外套,紧绷着赤红色的裤袜,脖子和手腕上都套着层层叠叠的蕾丝花边。

    他一进来,就深深地向小洛韦雷枢机鞠了一躬,然后说出了自己的身份——他竟然是英格兰的国王亨利七世派来的使者。

    约书亚略微吃了一惊,也感到了些许迷惑,因为在他的记忆中,自己与这位国王并未有什么交集,但那位使者带来的信件,上面盖着的蜂蜡印戳是不会错的——都铎王朝特有的双色玫瑰纹章。虽然从颜色上分辨不出来,但那显著的双层五瓣玫瑰的线条还是异常清晰的——约书亚勉强镇定了一下,拿起拆信刀,挑开了蜂蜡,打开了羊皮纸。

    信中的内容并不长,亨利七世口述,他的王太子小亨利代为书写,但最后有这位国王的签名与印章。

    而他们之所以写了这封信来,是因为德西德伍.伊拉斯谟,这位共同生活兄弟会的修士,原本是教皇的秘书,等他来到了英格兰,就用他渊博的知识与自由的思想彻底征服了英格兰的国王与他的继承人,他可以说是轻而易举地成为了国王信重的大臣,许多事情,亨利七世都愿意听听他的意见——而马丁.德勒,德西德伍.伊拉斯谟的弟子,能够在犯下如此可怕的罪行后依然得到赦免,他们也必须为此感激不尽,不管怎么说,他们都不愿意看到德西德伍.伊拉斯谟因为马丁.勒德而悲伤消沉。

    还有值得一提的是,小洛韦雷枢机先是依照教会法严厉地惩处了马丁.勒德,又设法从教宗阁下那里取得了赦免他的权力,既显示了天主的威严,也体现了天主的仁慈,毫无疑问,这是一种值得人们予以赞美与褒扬的,无比精妙而又宽仁的处理方式,

    在信中,亨利七世不但极尽溢美之词,还相当慷慨地承诺了许多令人心动的条件,他的王太子小亨利更是表示,愿意亲自到罗马来感谢小洛韦雷枢机——他甚至以一种少年人的独特口吻,隐晦地提到了小洛韦雷枢机最近的改革行为,他认为,这即便不是圣人的行为,也与圣人没有多大的区别了,若是可以,他想要得到一件由小洛韦雷枢机祝福过的圣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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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约书亚甚至不记得自己是如何送走那位使者的。

    直到大洛韦雷枢机毫不客气地推开门,走入了他的房间,他才兀然惊觉,自己竟然什么都没做的在房间里待了一整个下午——不仅仅是因为被一位强大的君主看重,也是因为,他的老师庇护三世的视线第一次落在了自己身上而倍感惊喜。

    是的,如果不是庇护三世的提醒,他大概早就因为对朱利奥.美第奇的厌恶,而将马丁.勒德置于万劫不复之地,现在,他却因为马丁.勒德获得了亨利七世的支持,而那位德西德伍.伊拉斯谟,显然对亨利七世及其继承人有着很大的影响力,鉴于那位王太子小亨利现在只有十四岁,若是他对自己生出了恶感,那么接下来的二三十年,即便约书亚成为了教皇,也会遇到许多想象不到的困难。

    那是不是说,庇护三世对他,还是有着一份怜悯,或是喜爱的?

    “你笑得真是恶心。”大洛韦雷枢机已经听说了英格兰国王的使者来访的消息,或者说,他就是因为这个而匆匆赶回来的,毕竟他之前还在向法国国王路易十二炫耀他与苏格兰国王詹姆斯四世的良好关系,还准备成为这两个的联系人——两个英格兰国王亨利七世的敌人,而他的儿子,竟然与亨利七世有了关联,不由得他不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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