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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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列车启动,    车厢内短暂地静下来,靠窗位置滑过录音笔不太顺滑的电流声,引得四周乘客注目。

    梁承低声阻止道:“你再听下去就要坏了。”

    录音笔被拿走,    乔苑林像被掠夺了重大财产,    支棱着五指神情放空。梁承脱下长风衣盖在他身上,    拉高遮住脑袋,用逃避法来消解不安。

    视野变黑,他叫了一声:“哥?”

    “嗯。”梁承探到风衣下握住他的手。

    前排的座椅缝隙,应小琼偷窥得津津有味:“啧,    我就知道这趟旅游目的不纯。”

    郑宴东说:“你别看了。”

    在应小琼眼里,除了梁承,    这些三十岁以下的都是毛头小子,    轻蔑道:“少管我,看你的书。”

    郑宴东刚读完一章关于复仇的刑事案,问:“应哥,    既然梁承跟你交好……你当年犯事具体是什么情况?”

    应小琼哼笑,完全没有“洗白”自己的意思:“说明我不是大奸大恶?都他妈进去了,研究那么多干嘛?”

    郑宴东换个角度套话,说:“那你给刑警队长做线人,想必有一些过人之处。”

    “当然了。”应小琼轻佻地眨眨眼,    却不上当,    “老子堂堂的二监一枝花,程怀明被我迷倒了。”

    郑宴东在公安系统,就算没审过案子有了解一二。一个罪犯刑满释放,恢复应享有的人权,做线人有风险,要本人同意才行。

    “好不容易开始新生活,    生意那么好。”他问,“你为什么愿意给程队长当线人?”

    应小琼柳枝桃花般的眉目沉静下来,转瞬又不计形象地打了个哈欠,回答:“困了,到站叫我。”

    蒙在风衣下,乔苑林一动不动,只有各样情绪在内心激烈地撕扯。

    他一直困顿于那句话里,终于解脱了。他不禁怨恨梁承,怎么可以那么狠心地害他痛苦这么多年?

    可他太没出息了,就在月台上,在他们结束的地方听到迟了八年的答案。他无所适从,不敢相信,但他乖乖地跟着梁承上了火车,

    他愿意重新开始。

    乔苑林努力缓冲,唯独压不下折磨他许多年的委屈,抬起交握的手,他一口咬在梁承的手腕上,牙根发酸才松开。

    掀起风衣,他多想骂一句“浑蛋”,出声却变成请求:“我再听一次。”

    梁承小心保存八年的录音笔很可能今天报废,他靠近些,亲口说:“乔苑林,以后我只做你一个人的超人。”

    列车跨越两座城市,沿途草木山海,抵达目的地后他们租了一辆吉普车,从市区驾驶到云栖镇。

    小镇覆盖在云栖山下,山脚南边是一片以清澈闻名的天然湖泊,诺湖。虽然假期过后游客减少,但这里四季都有不少登山爱好者前来。

    梁承预订了一幢观景绝佳的小别墅,靠山面水。他们放下行李休息了一会儿,商量要不要上山。

    乔苑林翻阅一本游玩手册,云栖山顶有一座抚云台,缥缈密云触手可及,网友评论说不去山顶等于白来一趟。

    身体的缘故他很少旅游,而且都是在市区景点逛一逛,他想爬山试试,却担心体力支撑不住。

    应小琼说:“怕什么,难受让梁承给治呗,大不了中途咱们下来。”

    “是啊。”郑宴东道,“再大不了让梁承背着你啊。”

    乔苑林感觉这俩人在起哄,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地说:“万一我累死在山上,大不了宴东哥给我验尸,回去在海鲜汇摆席。”

    梁承眼皮都跳了:“祖宗,能不能说点吉利的?”

    收拾好装备出发上山,乔苑林套了件纯白色防寒服,远看如一只飞落青山的鸽子,他举着单反,随便拍都是美景。

    梁承拎着矿泉水护在后面,严格地说这是他第一次真正的旅游。在英国有曾四处游荡,寻人为主,一次一次未果后对异乡再无兴趣。

    爬了一段,乔苑林只顾自己走,不搭理人。梁承明白对方尚未完全脱敏,就像术后的患者,顽疾根除,但一时半刻还不能离开重症监护室。

    于是,梁医生追近一点,呵护道:“累不累?”

    乔苑林停下拍一棵歪脖树,摇摇头。

    梁承立在旁边,分辨枝头的野果,说:“能吃,可能会酸,超市卖的大的是嫁接改良的新品种。”

    路过一丛花里胡哨的蘑菇,梁承说:“这玩意儿有毒,主要分布在气候湿润的南方。”

    灌木丛开满蓝色的花,梁承道:“多年生草本,四季都能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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